长篇小说《山水咸宁》(第二稿)——第四十六章
长篇小说《山水咸宁》(第二稿)
第四十六章
高小兵和白映雪从东郊辗转到了南郊，他俩心有灵犀，太阳也如影相随从白鹿原来到了终南山。大中午，天气越发晴朗，太阳明朗朗地照在师大路，街道两边的店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咸宁饭馆门朝南向阳，正值饭点顾客盈门，此刻门前一片光辉，看着身上暖洋洋心里也喜洋洋。
冬日暖阳，不可辜负，高小兵停在店门前晒着太阳想事情。白映雪进到店里，雷小荣问：“你回来了，高小兵人呢？”白映雪说：“在门外头晒太阳。”雷小荣出门来对懒洋洋的高小兵说：“你三个同学来找你，我说你实习去了，他们刚走一会儿。”高小兵问：“是谁？”雷小荣说：“张文涛金杰，还有那个屁话可多的茁壮成长。”高小兵闻听一跃而起朝政法学院车站追去，一个人去的，回来了四个人。
白映雪把金杰等让进店里，吩咐服务员收拾了一张向阳靠窗的桌子，众人坐下，高小兵亲自泡茶倒水。李建平说：“大晌午喝啥茶，饭还没吃呢。”高小兵看着张文涛和金杰说：“你们没吃，我也没吃，刚好一块吃饭，就势喝上几盅？”金杰和白映雪说话，张文涛笑着点头，不等高小兵安排，雷小荣拼了两个凉菜端上来，一盘冻肉，一盘水煮花生米。李建平瞅了一眼雷小荣说：“这还差不多。”雷小荣问喝啤酒还是白酒，高小兵征求意见，李建平说：“白酒。”高小兵反问道：“金杰能喝白酒？”张文涛接话说：“俺老表说啥就是啥。”金杰也表态说：“我随大流。”雷小荣倒了一壶梁利民存放在饭馆的咸宁大曲头酒，拿了五个酒盅过来。高小兵问大家：“吃啥饭？”有人爱吃面，有人要吃饺子，各自报给厨房后。高小兵对雷小荣说：“不忙了，你也坐着喝酒。”雷小荣瞪了一眼正偷看她的李建平，给自己也拿了一个酒盅，挨着高小兵和白映雪在一起。
喝着酒，两个本科不约而同地问对方在哪里实习？高小兵说：“我分到了西京城东郊一个工厂。”张文涛说：“我没有你那么幸运，从咸宁县上的学被分回了咸宁县。”李建平和雷小荣斗酒，划拳划不过，喝酒也喝不过。三个女生都说他赖皮，他就转移话题，说他上了两年西京体院，不像高小兵有后台，和张文涛一样分回了咸宁县，当了一年多体育老师。张文涛说：“我和高小兵说话你别插嘴乱说话，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人民警察。”李建平说：“当个警察一天到晚管的都是鸡毛蒜皮的闲事，风吹日头晒风里来雨里去，哪像你进了法院坐办公室。”张文涛说：“表哥，你知足吧。为了给你调动工作，我爸可是冒了风险的。”李建平说：“谁让他是我舅呢。”
酒过三巡，饺子和面上来了，李建平还缠着高小兵雷小荣喝酒。张文涛说：“表哥，趁热吃饭，吃完饭，还要给高小兵说事呢！”李建平说：“我和雷小荣喝酒，你给他说。”高小兵放下筷子看着张文涛说：“咱俩这么多年来交情，你有啥话直说。”张文涛说：“也没有别的事，请你和白映雪喝喜酒。”话刚出口，白映雪抢在高小兵前头说：“好呀，你俩啥时候结婚，高小兵和我一定去。”身边的金杰打开肩上的包，里面有两张请柬，一张交给白映雪，一张交给高小兵。高小兵问：“给咱同学都说了？”金杰说：“能碰到的都说了，到你这一来，就剩下张小梅徐武了。”白映雪听到张小梅的名字很兴奋，关切地问金杰张小梅的近况。金杰看她不嫉妒知道也瞒不住，看着高小兵回答说：“她毕业分回了咸宁县，在乡镇府工作，元旦和徐武结婚，最近忙着收拾屋子布置婚事。”白映雪说：“她刚毕业半年，怎么这么着急结婚？”金杰正不知如何回答，李建平说：“肚子大了，三四个月了，不结婚不行了！”语出惊人，金杰白映雪面面相觑，高小兵面无表情，张文涛急忙说：“别听他胡说八道，人家屋里大人催得紧，一结婚来往就方便了。”李建平说：“你和金杰是一结婚来往就方便了，他俩是纸里包不住火了。”张文涛说：“一样的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高小兵终于忍不住了，他冷笑道：“茁壮成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李建平反唇相讥说：“孔子曰，饮食男女。话丑理端，我实话实说，人都一样，男欢女爱，谁都逃避不了。你俩也得赶紧结婚，免得夜长梦多。”见多不怪，白映雪知道李建平信口开河惯了，也不生气，微笑着说：“你说的对，结了婚名正言顺，想干啥就干啥。你们是同学，修成正果有了归宿，我和高小兵明年一工作，就张罗结婚。”高小兵附和说：“对着呢。我和白映雪再不结婚，你娃大了，我娃还得叫你娃哥和姐！”众人哈哈大笑，雷小荣也跟着笑。
饭后喝茶聊天，窗前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屋子里也是温暖的。高小兵等来了师父蒋大成的电话，说下午还忙，下次再约。放下电话，高小兵回到桌子上，张文涛问，你和白映雪下午干什么？高小兵说，本来和我师父参观碑林和关中书院，我师父走不开，就没事了！张文涛说，那好，我和金杰结婚，今天进城扯衣裳，骡马市的款式新颖价格也合适，你带我们去你伙秦书桂的店里看看。高小兵说，这事没问题。
于是，坐三路公交车进西京城，临出门前，雷小荣问高小兵，晚上还回来吃饭不，我好有所准备？白映雪说，看情况，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雨后的阳光跟着年轻人走，到了钟楼，四条大街都是阳光明媚车水马龙。走进人头传动的骡马市，高小兵提醒金杰白映雪当心小偷。李建平说：“我穿着公安衣服，谁眼睛瞎了敢偷咱？“白映雪悄悄地对高小兵说：“茁壮成长说话办事像个闲人，准是个瞎瞎警察。”高小兵说：“他老表人不错吧？”白映雪说：“相比之下，比他有教养强多了。”
围着骡马市转了一圈，挑挑点点，比对质量价格，张文涛金杰最终在秦书桂的店里买了结婚的礼服，营业员给他们打了优惠幅度很大的六折。李建平还想搞价，营业员一脸委屈地说：“看在你们是我老板朋友高小兵白映雪带来的，想必和他关系也不错，我以进价卖给你们，把我的提成都耽搁了。”张文涛金杰明知占了便宜，营业员说的可能是真话，愉快地付了钱。离开骡马市，张文涛说：“去回民街请高小兵白映雪吃东西。”高小兵说：“回民街人挤人，你们提着大包小包的，去了不怕贼惦记？”李建平说：“那咱回咸宁饭馆，我爱吃雷小荣做的饭菜。”张文涛说：“晌午都吃了人家一顿了，黑了再吃就不好意思了。”高小兵说：“有啥不好意思的，难得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张文涛说：“你爱热闹，跟俺到咸宁镇去，西街新开了一家葫芦头，汤鲜肠子肥，吃的人多得很。”高小兵看着和金杰说话的白映雪，白映雪说：“你想去，咱就走！”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步行走出南门，走到15路公交车车站，59路中巴车刚好停在站上等人，一拥而上，上来发现司机是二哥高小军，售票员是他小姨子周小妮。高小兵买票，周小妮不收他的钱。金杰就近买了五个人到咸宁镇的票。周小妮收了钱撕了票问她是那几个人？金杰指给她看。指到高小兵白映雪，周小妮给她退了两个人的票，金杰又塞给了她。
高小兵白映雪叫着二哥和高小军打招呼，高小军问，你俩回去看妈？高小兵说，和同学到咸宁镇去。从南门到咸宁镇，高小兵白映雪坐在前头和二哥说话。高小兵说了学校安排他在国营大厂的实习，说了他和白映雪去看父亲，李副厂长说父亲退休让二哥顶替接班的事情春节过后就能落实。高小军听了似笑非笑，非笑似笑，他说，后面坐的三个是你同学？那个女生是咱高杨坡金老师家的女子？高小兵说，是的，她元旦结婚，我和白映雪回高家庄。高小军说，你俩回去了，给咱妈说，晚上在家里等着我，我和你嫂子还有娃天黑了就回来了。
车到县委十字，高小兵白映雪和张文涛他们下了车，去咸宁镇西街吃汤鲜肠子肥的葫芦头。果然人多好吃，一份汤两个馍，白映雪吃不完，提前把一个馍给了高小兵，煮出来又给他夹了些肠子。金杰吃了一份两个馍，张文涛李建平两老表吃的都是三个馍。吃着葫芦头，李建平眉飞色舞地谝起葫芦头的逸闻，除了众所周知的药王孙思邈的传说，讲到西京城的贾作家爱着一口，小说在全国获了奖，还被改编成了电影《野山》。外地的文朋诗友来了西京城，贾作家请吃葫芦头。外地朋友不知道葫芦头是什么饭菜？贾作家的解释通俗明白，猪痔疮。李建平的嗓门大，邻座的顾客听见了，恶心地吃不下去饭。要找事，看李建平穿着警服，公安局局长的儿子和他坐在一起，其他两女一男也相貌出众衣着光鲜，知道惹不起，忍住把碗里的饭吃完，出了店门走远了才骂骂咧咧。骂李建平：“人模狗样，穿着警皮怂都不懂，还当警察。肯定是走了谁的后门，当警察也是个瞎瞎警察。”
骂人者走远了，店里的人听不见，依然高高兴兴的吃喝。饭后天黑了，一起去了张文涛家，咸宁县领导干部居住的百家院，参观张文涛金杰的新房。公安局局长一见高小兵，亲长地拉着他的手讲：“你就是高小兵？经常听李建平张文涛金杰他们说到你，今天终于见到你本人了。不光学习好，模样也长得好，怪不得，张文涛金杰结婚让你当伴郎，让你女朋友当伴娘！”说得高小兵蛮难为情不好意思，他要说：“李建平订婚时，我们都见过面了。”话没有说不出，公安局局长看见白映雪，问：“这是你女朋友，西京城白副省长的千金白姑娘？”白映雪微笑着说：“是的。”公安局局长忙松开高小兵的手让座，关切地问：“你们吃饭了没有？没吃，让你姨给你们做饭。电饭锅蒸的米饭，菜都切好了，就等着他们回来炒。”高小兵忙说：“吃过了。”张文涛补充说：“西街吃了葫芦头才回来的。”张文涛的母亲说：“在外头吃了一会在屋里再吃一点，晚饭你奶和我做的多。”张文涛并不理会，他母亲端出了一盘水果一盘瓜子糖放在桌子上，又到厨房忙去了。
金杰俨然已经是一个主家了，熟悉地从柜子里取茶叶茶壶玻璃杯给客人倒水泡茶。公安局局长给高小兵让烟，让的是过滤嘴金丝猴，高小兵知道在年长人面前抽烟不礼貌，推说不会。公安局局长说：“你和张文涛如今都开始实习了，也算走上了社会，社会不比学校，学会抽烟有利于人际交往。”李建平从他舅手里接过烟盒，自己取了一支，给高小兵发了一只。公安局局长说：“会抽就抽，没有外人，在家里不要拘束。”高小兵微笑着，张文涛走过来给他划火柴把烟点着了。公安局局长说：“你想抽也抽，马上结婚成家了，抽烟不用避着我了。”张文涛也就抽上一支烟。
高小兵平时不注重关注交往人的穿戴和长相，到了张文涛家，他却非常留意地观察了咸宁县公安局局长。和师父蒋大成年龄差不多，五十岁左右。没有师父身材高，比师父魁梧一些。在家里穿着便服，从他身上既能看出张文涛的一些特征也能看出李建平的一些特点。几个男人吞云吐雾，金杰拉着白映雪躲开了，高小兵看见她俩顺着室内楼梯轻盈地上去了，这才知道公安局局长家住的不是平房而是楼房，墙壁和县医院一样，上半截雪白下半截刷着绿色的油漆。
冬天天黑的早，百家院路灯昏黄，高小兵刚进来时黑暗中看见东西一排排房子屋顶上的瓦和屋脊，还以为百家院是清一色的农村安间房，进到屋子里发现其实不然。他说：“张叔叔，你家这房子比西京城的单元房还大还宽敞。”公安局局长说：“是比西京城的单元房大一点，比起咸宁镇农村的房子小许多。我自转业到地方，从警二十多年，住了二十年的集体宿舍。一家四口好不容易等到改革开放，县委县政府解决部局级同志的住房困难，从咸宁镇征地盖了这个院子，一百多家统一的上下两层，独门独院大小都一样。多亏这房子了，要不然老娘还得住在农村老家。要不是这房子，张文涛金杰结婚还得在农村租房。”
最后一句话高小兵感同身受，张文涛金杰结婚，可以心安理得住在父母的房子里;他和白映雪结婚，和白映雪父母住在一起，他没有一点底气。不住白家，住在哪里？这个问题困扰着他，逼迫高小兵拥有自己的房子。
张文涛家一楼三间房子，他奶一间，他父母一间，他上高中的妹妹一间，他们的新房在二楼。家里人要开饭了，张文涛和高小兵李建平不吃，咚咚咚地上了布置一新的二楼新房。金杰和白映雪说着悄悄话，张文涛问高小兵怎么样？高小兵说，很漂亮。张文涛说：“今天晚上请你这个童男给我压床。”高小兵为难地说：“还有这讲究？”张文涛说：“有。你以前没有睡过你两个哥的床？”高小兵说：“没有。”张文涛说：“没有更好，今天晚上睡一回我的床，我给你当一次哥。”李建平看见张文涛金杰对高小兵白映雪好过自己，失落地说：“高小兵，压床讲究童蛋子压床。你有女朋友，还是不是童蛋子？要不是的，咱们就走，天都黑严实了，再不走就错过最后一趟进西京城的15路公交车了。”高小兵没有回答，张文涛对李建平说：“你要走你走，别拉扯高小兵。他还没有结婚，符合压床条件。”金杰同时挽留白映雪。李建平赖着不走，张文涛说：“表哥，你结过婚了，我的床不能叫你睡。”李建平还是不情愿一个人走，白映雪故意气他说：“一对新人盛情难却，高小兵和我这一对金童玉女，今天晚上就不走了！茁壮成长，你走吧！”
这一晚，高小兵和张文涛睡在了新房，白映雪和金杰睡在了张文涛妹妹的房间，他妹妹和奶奶住一个房间。
等不到白映雪通知他去实习，高小兵心里着急，自己给实习工厂人事处打电话。工作人员告诉他：“书记厂长还没有回来，你就耐心等待吧。反正你已经报到了，来不来都一样。按规定，十五号以前算一个月，十五号以后算半个月，下个月发实习工资少不了你一分钱。”高小兵随运而安，陪着白映雪考察西京城的名胜古迹和风土人情。城墙里头的大街小巷不几天就走完了，上了钟楼上了鼓楼，绕着城墙走了一圈，帮着白映雪整理资料。星期天，师父蒋大成去郭镇王印武师叔家，他和白映雪一块去了，遇见了夏季大雨天在少陵原大兆许皇后墓邂逅的那个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朱姓老师。
师父蒋大成告诉高小兵：“朱老师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四子秦王朱樉的后裔。朱家后裔成立了全球华人朱氏宗亲会，在西京城北郊筹建一个酒店，马上要开业了，登门来给我等咸宁县武术届的老人送请柬。”
晌午饭四个菜喝酒，吃的是臊子面，几个人坐了一桌子。王印武对蒋大成说：“师哥你能写，住在城里，离北郊近，早去一天，帮忙把对联写了。”蒋大成说：“没问题，碎碎个事情。高小兵和他女朋友这一段时间实习，单位事不多，我带着他们一块去帮忙，见见世面。”朱老师当即表态：“那太好了，欢迎欢迎。这小伙和我投缘，我来印武堂几次都碰见他，学红拳进步很大。“蒋大成说：“我这徒弟文武全才，不光打拳，毛笔字写的也不错。中秋节时，白幅省长托我让他给某领导写过一幅《岳阳楼记》。”朱老师说：“那就更好了。我酒店开张，请你徒弟给咱也写几副字，不叫白写，我给润笔费。”高小兵笑而不语，王印武说：“既然能写，饭后在我这先露一手，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蒋大成说：“真金不怕火炼，铁娃不怕试验。”
饭后，王印武取出笔墨纸砚，高小兵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行楷写了一首唐诗－终南望余雪
[ 唐 ] 祖咏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王印武看了对身边的朱老师说：“他写字和打拳一样，有劲也熟练，这下我放心了。“朱老师说：“人才，蒋主任名师出高徒。“说得蒋大成心花怒放，王印武说：“师哥，给你徒弟寻个生意，过年在郭镇摆个桌子写对子，他手脚麻利字又写得正规，保准能挣一笔好钱。“高小兵放下毛笔说：“好。“王印武说：“一言为定。“高小兵说：“一言为定。”王印武高兴地说：“那咱就这样说定了，我提前给你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你放假了就来家里，到时候让我儿子给你打下手，跟着你学几天写字。”
龙首酒店开张在即，高小兵白映雪跟着师父蒋大成去帮了几天忙，两个年轻人派上用场，干劲十足吃住在酒店。朱老师知道了白映雪的身份，尤其知道她在西京旅游局实习，煞有介事地给高小兵白映雪讲西京城南少陵原上秦王家族的九井十八寨，讲朱氏宗亲大府井清明祭祖习俗，讲西京城现在的布局和明西安府的渊源，说到省政府的黄楼、莲湖公园、止园、洪府街、祭台村、三兆村、龙首村、蓝田水陆庵等地方的故事。课本上没有，两个年轻人闻所未闻。
开业这一天，龙首酒店锣鼓喧天鞭炮此起彼伏，来了好多有头有脸的客人，省市的相关领导也应邀出席。高小兵看到白映雪的父亲白副省长赫然坐在主席台的显著位置。仪式结束后，白映雪来到白副省长身边，白副省长问：“你和高小兵怎么也来了？“白映雪说：“朱氏宗亲会会长朱老师是高小兵的朋友，我们俩来帮忙负责接待。”白副省长说：“高小兵认识的人还挺多，他去工厂实习了没有？”白映雪说：“去了，工厂人事处说领导外出开会，要他等待通知上班。他给朱老师帮忙，深入生活考察社会理论联系实际，还帮我写毕业论文。白副省长说，这类社会实践好的很。你妈从外地开会回来了，打电话问我你的行踪，活动结束后，你早早回家去，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吃饭的时候，白映雪把白副省长的话告诉了高小兵，叮嘱他少喝点酒，晚上和她去家里见她的母亲。高小兵不想去面有难色，白映雪说：“你慌什么，我妈又不是老虎，你去了她还能吃了你？”高小兵笑着说：“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白映雪说：“什么也不用准备，有我你只管放心。我这个丑媳妇经常去高家庄，你这个俊女婿还没见过我妈一次。”高小兵喝了一盅白酒，白映雪说：“咱俩的事，我爸态度很明确，我妈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其实也是默许的，不然我和你能顺利交往这么多年？”高小兵又喝了一盅白酒，白映雪说：“你别担心，我妈会喜欢你的。你去我家了殷勤一点好好表现，你没回咸宁县留在西京城这家工厂实习，是我妈亲自向交大点你的将，你要经得起考验。”
白映雪不知道，她带高小兵在家里过夜，她母亲回来发现了蛛丝马迹，此刻正在家里生闷气。龙首酒店开业，高朋满座，酒宴丰盛，朱氏宗亲会朱会长挨桌给嘉宾敬酒，高小兵和白映雪一对俊男靓女相伴左右斟酒陪酒，彬彬有礼言语得体活跃了气氛，朱会长看到嘉宾赞许的目光，对他俩的表现非常满意，从心里感激。
母亲从外地开会回到西京城，白映雪满心欢喜地要求高小兵去她家见她母亲，高小兵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不想去，却又找不到不去的理由。他心里犹豫去还是不去。放在平时，一斤白酒不在话下，谁知一圈下来喝得太猛，却早早地上脸了，脸色由粉变红，渐渐地红光满面，像一个红脸的关公引人注目。
白映雪悄悄地说：“你少喝点，散席后还要去我家，第一次见我母亲，给她要留一个好印象。”高小兵低声说：“我知道，你放心，没事，我不会喝醉的。”
陪酒一圈，高小兵果然没有醉酒，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吃着饭菜，喝了白映雪给他泡的一杯浓茶，脸上的颜色渐渐由红变粉，由粉恢复了正常。朱会长过来说着夸奖的话：“表现不错，多吃些菜。”高小兵腼腆地点头，蒋大成微笑着，王印武竖起大拇指说：“浑身是胆，吃饱喝足，散席后和我去郭镇，我给你教一套醉拳。”还不等高小兵表态，白映雪急忙说：“两位师父，今天不行，他还要和我去我家见我母亲第一面！”王印武一听说：“见丈母娘要紧，那就改天吧！”高小兵闷着头吃饭，白映雪笑盈盈地给两位师父敬酒。
高小兵在酒席上的表现，白副省长都看在了眼里。出于礼貌，他过来给蒋大成王印武等一干武术人士敬酒，高小兵也举起了酒盅。白映雪把茶杯递到他手里，众人相视一笑。白副省长说：“你少喝一点酒，散席后，要是没有别的活动，和白映雪到家里去。你阿姨从外地开会回来了，你们谈谈！”言下之意，高小兵明白，点头称是。
朱会长挽留蒋大成王印武不让走，师父和师叔没走，高小兵也走不了。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几个人还说个没完。高小兵听几位老师说话，朱会长把他叫到一边，关切地说：“你去见丈母娘第一面，一身酒气怎么能行？”高小兵憨笑着说：“不去不行，那怎么办？”朱会长说：“你去客房洗个澡，等酒劲过了再去她家不迟，我已经安排好了。”柳暗花明，高小兵过来给白映雪说了朱会长的话，白映雪高兴地说：“这不失为明智之举。”
朱会长对蒋大成王印武耳语一声，两位师父心领神会。随即朱会长领着高小兵和白映雪去了客房，安排服务员开了一间房子给他们俩洗澡。高小兵让白映雪先洗，白映雪说：“我不洗，你洗，我昨天刚洗过澡了。”高小兵进了浴室脱衣服洗澡，门虚掩着，白映雪在外面看电视。浴室热气腾腾，水如雨下，噼噼啪啪的声音搅得白映雪心猿意马。想着两位师父还在大厅等着，她不停地催高小兵快点，他好像没有听见，回应的是哗哗的流水声。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特意刷牙，高小兵关水穿衣出了浴室，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白映雪发现他还刮了胡子，一张干净的脸面白里透红，新鲜得越发得看着让人心动。她夺过他手里的干毛巾给他擦头，猛地看到房间里有电吹风，嚷嚷着叫他坐下来，老练地帮他吹头发，对着镜子有给他梳头。梳到左边好看，梳到右边也好看，问他：“你喜欢梳到左边，还是梳到右边？”他说：“你看着梳。”她把他的头发梳到了后面，梳成一个大奔头，得意地说：“这个样子像港台的当红先生。”他不耐烦地问：“好了没有？”她回答：“好了！”他腾地站起来，拎起东西出门，她追了出去，服务员闻声来收拾房子，他趁她不注意，顺手把她精心梳成的发型揉成了平时蓬松自然的样子。
下了楼，来到大堂，三位老师还再等着他俩，看见高小兵浴后清新的形象，不约而同地放心微笑。蒋大成王印武与朱会长告别，朱会长送师徒四人出酒店大门。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蒋大成摆摆手，示意不坐出租车。出租车停在原地不动，朱会长拉开后面让蒋大成王印武上车，说：“小伙子你坐在前面。”高小兵没动，王印武说：“路不远，坐公交车很方便。”朱会长坚持要他们坐出租车，说：“出租车比公交车快，小伙子能早一点见到丈母娘。”蒋大成上了车，王印武跟着上去了，白映雪也开心地上了车，高小兵只好绕道前头上了车。朱会长对司机交代了几句，出租车由北向南行驶，进了北门城门洞子，紧接着看见了路中间的钟楼越来越大近。
蒋大成掏钱让司机就近停车，高小兵已经抢先把钱塞到了司机手里。司机不收钱也不停车，王印武勃然大怒，大声说：“叫你停车，听见了没有？”司机放慢速度，一脸委屈地说：“龙首酒店的老板叮嘱把你们几个送到位，车费已经付过了。你们坐到钟楼和坐到目的地钱一样。不要为了省钱，影响我的生意和信誉，我跑车容易吗？。”
蒋大成明白了朱会长的良苦用心，也理解出租车司机的心情。对高小兵说：“既然朱会长安排好了，我和你师叔下车了，他和我到西大街（公安局）再坐一会儿。你和白映雪事情要紧，让司机把你俩送到，不要坏了他的生意。”出租车停了下来，王印武跟着蒋大成下了车，高小兵也下了车，与两位师父告别。蒋大成王印武相跟着走向西大街，他拉开车后门，和白映雪并排坐在一起，司机一把油门，出租车绕过钟楼盘道，顺着东大街向东门方向行驶而去。车窗外，东大街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攘攘，去往东郊的7路8路公交车站牌下，挤满了排队等车中的人群。
出租车开得飞快，司机也不问目的地，一直向东走。白映雪忍不住问：“你只顾开车，也不问我俩去哪儿？”司机这才开口说：“朱会长已经交待过了。”高小兵听口音，司机应该是一个回民小伙，他说着坊上的西京话，一双大眼睛有意无意地从观后镜里观察着后排的高小兵和白映雪的亲昵举动。高小兵用咸宁话说：“伙，技术挺老练的，一天能跑多少钱？”司机说：“高中上了个半截子，从学校出来考了一个照，给车老板跑定额，一个月工资80元，完成任务了有提成，完不成任务扣工资。”白映雪说：“一个月80元，比工厂工人工资高，比我的工资也高。”她说的是普通话，标准的普通话。司机还用坊上西京话说：“拿的钱是比上班多一点，但是工作时间长，也没有上班人的礼拜天，逢年过节特别忙，忙起来不分昼夜。”
车过动物园，继续向东行驶，司机问白映雪：“你是干啥工作的？”白映雪调皮地说：“和你一样，刚从学校出来，找了一个单位实习。”司机听出她的揶揄了，不好意思地说：“看你俩的穿戴和谈吐，应该是大学生吧？”高小兵没接话，白映雪的普通话带着北京话的味道：“算你眼里有水。”司机笑笑说：“成天调坐，出门看天色进门看眼色，三六九等的人物还是能区分出来的！”白映雪看司机挺机灵，又说：“你看得出刚才在钟楼盘道下车的那两位长者的身份吗？”司机眼珠一转说：“朱会长是个大练家，看他俩体格强健气场强大，想必也是大练家吧？其中个子高的那一位，目光如炬，好像还是公安局的？”白映雪说了一句西京话：“你观察得挺仔细！”高小兵忍不住笑出声来。
到达目的地，出租车停下不走了。高小兵刚要下车，白映雪拉住他的手，让司机把车开进生活区。司机为难地说：“你这的门卫很难缠，不给好处不让进去，进去了出不来。”白映雪说：“你朝进开，看谁敢为难你？”神情趾高气昂，司机看她的气势，知道不进去不行，发动出租车，按了下喇叭，一个门卫跑出来，指手画脚地刚要发脾气，看见车里坐着光彩照人的白映雪，立马收敛了客客气气地放行。
呈现在高小兵眼前的是和西京交大风格相似的一座偌大苏联建筑院子，一排排楼房青砖红瓦，一排排树木枝繁叶茂，一条条道路笔直宽敞。一个星期前，他和白映雪晚上来时灯火阑珊没有注意，今天天气晴朗感觉不一样了。七拐八拐到了干部楼，白映雪叫司机停车，高小兵拎着东西下了车，她却没有下来。回民小伙陪着笑脸问：“姐姐，你把啥忘了？”白映雪严肃地说：“给我撕票。”回民小伙不解地问：“朱会长把车费已经付过了，你要票干啥？”白映雪一本正经地说：“我能报销，到时候把钱还给朱会长。”回民小伙一听心领神会，数也没数，多撕了好几张车票交给了白映雪。白映雪看也不看，把车票装进坤包，不慌不忙下了车。回民小伙探出头来，对白映雪高小兵笑着说：“哥哥姐姐，我走了，以后多照顾兄弟。”
晴朗的冬日午后，暖洋洋的太阳照在宽阔的院子里，照着青砖红瓦的苏式建筑，照着冬日高大的树木、照着干净笔直的生活区道路。时不时有人好奇地朝俊男靓女这边看，投来羡慕的目光，高小兵心里却有一丝阴影，白映雪旁若无人地挽起他的胳膊，他硬着头皮随着她进了门洞，朝楼上走去。
上班时间，楼道里没有人，洁白的墙壁、干净的台阶、结实的木式扶手，白家住在顶层，高小兵和白映雪并肩同行。他想起来父亲高勤俭，也住在工厂男单身工人宿舍的顶层。少年时代，放寒假了，放暑假了，帮母亲做完家务和农活，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父亲倒班回家，高兴了用自行车带他进城住上几天，抽空陪他在单位浴池洗澡、看露天电影、逛公园、在新华书店看书。父亲工厂附近就有一个小公园，他第一次去，进门处有一个雷锋叔叔和红领巾在一起的塑像给他印象深刻，再进去假山回廊，曲径通幽处，红花绿树人工湖，区别于农村的山川河流自然风光，一时特别开心，至今记忆犹新。
高小兵若有所思，已经到了白映雪家门口，她有钥匙却不用钥匙开门，像个客人按门上的门铃。“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声，门里有人用普通话问：“谁呀？”白映雪并不答话，又按了一下门铃。“叮咚”响后，随着穿拖鞋的脚步声，门打开了，高小兵看见一位风姿卓越衣着华贵的中年妇女。白映雪甜甜地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白映雪的母亲看见女儿不打招呼，贸然带着一个男青年回来，颇感意外心有不悦。高小兵随即用普通话叫了一声“阿姨！”当她看清面前的小伙是一个清新俊朗的英俊小生，而且彬彬有礼落落大方时，立刻想到了白映雪父女口中传说的高小兵，果然是一表人才，浓眉大眼身材挺拔，爱屋及乌便也产生了几分好感，脸上的表情瞬间笑容可掬，说了一句：“来了。”
高小兵站在门口腼腆地微笑着，白映雪的母亲说：“请进！”说着已经走向客厅。白映雪伸手把他拉进屋子，随手“啪”的一声关了房门说：“房间里开着暖气，有点热，你把外套脱了吧，小心一会儿出去了感冒”。他手里提着礼物，站着没动，她从他手里接过礼物，放在她母亲面前的茶几上，自己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他这时才迟疑地脱了外套，她接过去，和她的外套挂在一处。白映雪的母亲看过来，她面前的他西服革履打着领带，健美的气质越发地显得英俊潇洒。
ZUO ZHE JIAN JIE
张培忠
作者简介：四本张培忠，长安王莽人。中篇小说《之间》发表于1997年度《延河增刊》（责任编辑胡晓海）。曾经在网易写博客，自2016年加入长安作协，写有"四本看长安"系列网文1000余篇，引起较大反响。其中诗歌《王莽啊，我的故乡》获得区文联“柳青诞辰100周年”诗歌类优秀奖，诗歌《粉红色的赞歌》获得第十届“桃花诗会”三等奖，2017年被评为长安作协2016年优秀会员。早期作品多发表在“长安人”网站“爱长安”公众号，《引镇是西安城南的万人集》《太乙宫翠华山西安翻译学院，神秘的地方神奇的力量》《新时代的韦曲是大西安的幸福南城》综合阅读量突破十万人次，《我和“长安人”的不解之缘》获得“长安人”网站十周年征文特别纪念奖。积极参加长安作协各种社会活动，推荐多名作协会员，在“今日头条”“百度”为各行各业写稿、同时发表文友文章多角度宣传长安新气象扶持文学新人，头条号、百家号“四本看长安”具有一定知名度，单篇网文《婚姻制度不会消亡》在今日头条“悟空问答”阅读量突破240万人次。2017年3月，被长安区武术协会聘请为名誉主席。2019年成为长安区政协文史员、连续多年为长安区政协写作文史稿均被采用，政协长安区优秀文史员。2020年被王莽街办聘请为王莽街道乡村振兴工作队队员、韦兆东村乡贤协治委员会秘书长，接任王莽关工委终南文学社社长、出任王莽关工委《晚霞》小报执行主编，主编了《十里韦兆村史》。陕西省柳青文学研究会宣传部副部长。诗歌散文传记小说多面手，多年深入生活积累了大量素材，2021年完成40余万字长篇小说《山水咸宁》（第一稿）、2022年《山水咸宁》（第二稿）正在“爱长安”连载，搜狐网转载，因创作成绩突出被评为长安作协2021年优秀会员。
-THE END-
编辑：梧桐阁
审核：水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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